月不西沉（四十七）（1 / 2）

“算了……”我顿了好一会在又开了口，“他不是找炳遥有要事商量吗？我就……就不去打扰了。”

“哦，是嘛……”我不知玉响有没有听出这是借口，他只低着自己的头，又多说了一句，“明早妖王大人还要去到战场上，季忆神君要是再想见，也许就只能等到战事结束后了。边境的天兵已经溃不成军开始往后撤退了，像是望舒的指示，觉得这一块迟早会撑不住，不如早些放弃，去后方巩固防御。”

两界互斗了百年都未有这么明确一面倒的形势，钟离溪不过去了几天，就让边境的天兵溃不成军，就这样的速度，一路打到天宫还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当初见季忆神君和海若上神乘龙离开，我真未想过你会再出现在妖界，还是……自己走来的。”短暂的沉默过后，玉响又开口找了别的话题，“说句不该说的，那时的季忆神君和海若上神很般配。”

玉响的话勾起了一段变得非常模糊的回忆，我笑了笑看着他：“你一进来就提到了之前的我，怎么，现在的我让人厌恶么？”

玉响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之前的神君总是清楚的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可是现在的你非常的迷茫，没有一点自信的样子，虽然神君的真面目比起那时的幻容好看很多，可我以为，那时的神君更加的迷人。”

“因为那时的我什么都知道，就如同你孩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用担心，可现在不一样，我知道的了很多东西，被那些事情束缚住了手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我从不知道我的迷茫一直这么清楚地写在脸上，以至于不算太熟悉的人只看两眼就能瞧出来。

“我出生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活在妖界肮脏的小角落里，一直听着旁人说起天空应该是什么颜色，说起天上应该有些什么，说别的地方会种上绿色的植物，那些植物上会开出色彩缤纷的花朵，所以苟延残喘的我一直想要离开妖界去看看他们口中说的这些，”玉响静静地听我说完，开口却是描述着自己小时候的场景，“年幼的妖怪是很难抵御住妖界这凶煞之气的，为了生存我甚至吃过同类的尸体，每一日都是煎熬过来的，想的都是自己要变得强大，要活下去。”

“对不起……我似乎举了不恰当的例子……”

玉响摇了摇头，并不介意：“后来我逃出了妖界，也享受到了未在妖界见过的种种，神君，你在妖界也待了一段日子了，你应该也能才察觉到，那些在别处理所应当的东西，在妖界一样都没有，我们妖族被困在了这个狭隘阴暗的世界里六万多年了，我们只想活在可以生存的地方，这些有错吗？世人皆言我妖是邪是恶，可并未从我们的角度考虑过，我并不认为我们做错了什么。”

“神君，”停了好一会，玉响才又开口说道：“妖界没有做错什么，妖王大人更没有做错什么，请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讨厌他，如果你是他，你就会发现能选的只有这一种选择。”

我和玉响提到的一直是两个层面上的事情，所以，就算在聊着同一个话题，也一直无法聊到一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玉响，“玉响，我没有讨厌任何人，也不觉得有谁做错了，世上没有至善也没有至恶。就算世人口中常常在念叨‘心存不善者为妖’，可那也只说着对于一件事最初的念头，会这么想，却不一定会这么做。我见过善良的妖，也遇到过邪恶的仙神，所以不会单从对方的种族去划分别人。妖界不是错的，天界也不一定是对的。”

“我和钟离溪认识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妖王，亦不知道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过那段时日我和他相处得很愉快，只是就算是那样时光我也看不透他，不清楚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话说到这的时候，在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在我记录完霍小玉故事之后，他施法让那是陪在李益身边的女子总能看到霍小玉的身影，让李益连一段表面和平的婚姻都无法维持下去，却笑着告诉我他用他的做法惩罚了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他说不希望李益忘记霍小玉的继续幸福地生活着。

这件事让我畏惧了钟离溪一段时日，我总觉得他的做法太过于极端。

其实，就算他不施法李益也还会想起霍小玉的不是？这一段情已经无法再成双，霍小玉死前也已经坦然放开，何必……何必给李益如此惨烈的结局呢……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连忙继续刚刚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我从未讨厌过他，亦未讨厌过妖界，只是……我不知道应如何面对他。”

就算给玉响解释的时候，我的自己的思维也不是那样清楚，末了，也只能讪笑地问上一句，“玉响，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玉响静静地听着，他凝视着我，我每一句话的间隙都能在他的脸上看到细小的表情，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一点点沉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