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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舟琴(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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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凤南歌只要一静下来,眼前便会浮现玉公子的苦笑。

母上来凤鸣山谷见她那日,手里捏着厚厚一叠婚书,像是捏着凤族沉甸甸的未来。

而其中有一枚,属于她熟识近五百年的玉公子。

所以他才问,是不是因为不肯,所以才逃到三清山。

不肯什么?

不肯走前人铺好路的康庄大道。

凤族一腔傲骨,能入得母上法眼的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等,必须秉性优异,必须身家清白。

只要她按照既定的前路走下去,迎接她的必定是任人羡艳的光明未来。

任人羡艳……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前来观赏的旁人?

所以她不肯。

所以她逃了。

逃到三清山。

然后碰到一个不为世俗礼法所拘束的人,活成了她最向往的模样。

衍羲和生性自由随性,衍羲和禁术肆意乱用,衍羲和从不循规蹈矩,衍羲和从不麻木乏味。

还是那个十八面玲珑的骰子,每一面都有每一面的多姿多彩。

衍羲和,衍羲和,这才认识几天,她已满心都是衍羲和。

婚书玉公子也送了一份,凤南歌明知如此,却还是逃了,那么如果婚书上的名字换个人,换成——

脸颊发烫,凤南歌猛地从幻想中抽离出来,不愿再多想。

*

这些天,凤南歌并未急着在鹅卵石上雕那所谓的吴刚,而是先拿海芯木练手,雕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小物件。

比如装满女儿红的酒坛,比如掰成小块的鱼糕;

比如扶摇而上的隼鸟,比如从天而降的精卫。

木屑簌簌掉落,每一刀有每一刀的故事。

雕刻靠的是熟能生巧,以至于就算多年未碰,只要重新捡起来,手上的记忆自然会回来,凤南歌越雕越顺,只要拿过一块海芯木,三下两下便能雕出想要的雏形。

她雕的时候想着那双湿漉漉的眼,手底下便不小心雕出双湿漉漉的眸子,眼含春水,躺在她掌心。

凤南歌深吸气,只觉得心乱了,急忙将刀尖儿戳进海芯木的命门,使了个巧劲儿,稍稍一挑,海芯木便咔嚓一声裂成两节。

可惜二字在她心尖尖上挠了下,她没抓住。

倒是裂开的纹理给了她新的灵感,凤南歌将它改成只翩翩欲飞的凤凰,尖喙刺破指尖,掐诀赋灵,以凤凰真血为媒,赋予它飞上天际的权利。

巴掌大的凤凰扑扇着翅膀,抖开七彩的鸟羽,先是绕着凤南歌飞了一圈,然后奔向大敞四开的梧桐木门,一头撞进来人怀里。

门外衍羲和惊喜地咦了声,把小小的凤凰珍而重之地拢在掌心,低头看看凤凰,又抬头看凤南歌,湿漉漉一双眼中满是惊喜神色,看着她像看着什么毕生难寻的宝藏。

“真是一双妙手,好漂亮,”衍羲和站在门口,含情脉脉道,“赋灵要花费内力罢,你身子要不要紧?”

就算明知衍羲和的深情是他演戏,可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凤南歌还是忍不住雀跃起来,全身酥麻。

“我没事。”她咕哝了声,没告诉他这海芯木凤凰吃了口她的血。

衍羲和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抬手敲了敲门,问她,“我可不可以进来?”

凤南歌心中腹诽,你都在门口站半天了,怎么反倒在这种时候比我更注重礼节。

不过嘴上说的是:“可以,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你今日戴的是琥珀金丝缨发冠,该去书院讲学了罢。”

衍羲和晃了晃脑袋:“你记性真好,连这也记得,我不想去清谈了,我想看你雕吴刚。”

凤南歌皱眉:“必须去。”怎么能一个人翘班,让全书院的书生等着。

衍羲和被她语调中的呵斥骇得连退两步,哀怨道:“那你等我回来,不许一个人偷偷雕吴刚。”

凤南歌:“快走吧你。”

衍羲和一步三回头,那神色黏糊得拉丝,还是被海芯木凤凰啄了下脸,才哎哟一声,捂着脸跑了。

凤南歌望着衍羲和的背影,浮起的笑容慢慢地就消失了。

不过见了一面,心神便被牵走了,牵下梧桐树,牵进三清山脚的书院去。

这才分别片刻,她却已经开始嫌弃窗外日头走得太慢,恨不得飞上天际,将太阳拨到正午时分,拨到衍羲和的归期。

这滋味儿到底是什么?在心头上绕着,时而又暖又甜,时而又酸又涩。

她念了几遍清心诀,心里却还是乱的,这种时候不能一个人钻牛角尖,容易走火入魔,她决定找个人说说。

水镜通讯等了半晌,哗地接通。

“哟,今儿个怎么有空翻臣妾的牌子了?”皎姣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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