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太阳与黄金月（上）（1 / 7）

BGM：水星 - 仮谷せいら (Cover)

*

多年不见的兄长忽然回来了。

消息传来时凛正在山上狩猎。

近日村下的农民间都在传闻此处有一只头顶褐红斑点状的白鹿出没，唯有天佑之人方能遇见。传言闹得轰轰烈烈，甚至传入了城主之子的耳中，于是他带领几个侍从特意前来追寻其踪迹。倘若传言为真，他就将祥瑞的白鹿献上作为哥哥今年的生辰贺礼。

四年前，他的兄长糸师冴被某个家族的大人物看中，离开家前往美浓，成为了众多继子之一。

一开始凛也有些寂寞，他的父亲是近江某个小城之主，母亲则是远嫁而来的贵族小姐，不论哪个都对亲自照看子嗣毫无兴趣。因此他几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四岁的城主长子牵着尚不会奔跑、走路仍带着些许摇摇晃晃的幼弟在城楼中行走，而城中侍奉的家臣们都是那两道落在纸门上小小的影子随着岁月一点点拉长的见证。

和他人眼中平庸守旧的父亲不同，年纪越长，兄弟二人的才能便逐渐显露出来，就像粗糙的砂砾掩盖不住玉石的光辉。然而凛清楚，哥哥比他更为出众，他不过是跟随着兄长脚步才得到了一星半点的聪慧。

想到这，凛打了个呼哨，从空中召回黑色的猎鹰，他最信赖的伙伴。

其实一开始猎鹰并不属于他，最初的主人是他的父亲。

前来投奔父亲的流浪武士献上了两只同巢破壳的幼鹰作为投诚的礼物。可供驯养的猎鹰在近江十分少见，父亲也相当珍视，特意安排了两个人专门看守笼子。

冴听闻此事后，却满不在乎地带着凛趁看守的仆从偶然离开之际打开了笼子，教导他要两只手抓牢挣扎的鹰的翅膀，再伸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人放到马鞍上，看他扭动了几下坐稳后，然后才一脚踩住马镫轻松地翻越上马，甩动缰绳奔向山林，“走，我们去捕猎。”

马匹剧烈的步伐仿佛激怒了猎鹰，凛连忙死死抱住怀中扑动不停的战利品，一脸慌张，“哥哥，我们这么做，父亲大人会生气吧？”

“怕什么。”

冴腾出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力道不大。与其他人习惯用粗布扎住手掌以免被缰绳磨破的打扮不同，冴的手总是柔软又干净，隔着头发也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只要抓到猎物，想必父亲也没什么话好说。”

“但要是没抓到该怎么办？”

“凛，你以为我是谁啊？”

即使骑在疾驰的骏马上，冴的声音依旧清晰，比耳边呼啸的烈风更加清楚，仿佛自灵魂中发出，穿过一切进入他的头脑中，“与其担心不切实际的结果，不如想想之后会发生的事——你想抓什么？”

“我……我不知道。哥哥想抓到什么？”

“獐子、野獾……至少要比它们更大。”冴指了指他怀中的幼鹰，“你的话，应当能捉住仅次于我的猎物吧，像兔子之类的。”

凛满心期待地点点头，在想到其他选择之前，他本能地只留下了冴告诉他的目标，“嗯，那我就去找兔子。”

之后他开始漫山遍野寻找兔子的洞窟。

直觉引导着他走到了一处隆起的小土堆前。似乎一路上的挣扎耗尽了体力，其中一只幼鹰乖乖地待在他的肩膀上，警惕地转动着小小的头颅，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威吓声，吓退一旁树上企图将他们视作猎物的毒蛇。而冴则牵着马跟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另一只猎鹰早已被他放了出去。

“找到了猎物就会回来的。”

面对凛疑惑的询问，冴如此说道，似乎毫不担心它会趁此机会逃离。仿佛听见了他的话，森林的深处远远传来了一阵翅膀划破空气如雷霆猛击的爆鸣声。

“我过去看看。”冴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叮嘱他，“不要乱跑，只要一只兔子就足够了。”

“我知道了！”

凛老实听从了哥哥的话，只在原地活动。庆幸的是，他的直觉没有出错，幼鹰也起了重要的作用。似乎看见了可疑的痕迹，它扑动了几下翅膀，落到地上一摇一摆地冲某处啄了啄，像是在示意主人。

凛屏住呼吸朝它啄过的地方挖了几下，果真捉住了一只兔子。虽然又瘦又小，灰色的毛发上还脏兮兮地沾满了雨后的软泥，却是他第一次亲手捕获的猎物。

“哥哥！”

山林里回响起幼童清亮的呼喊，冴回来的很快，带着马鞍上沉甸甸的收获。

“捉住了？”

“对！”他一只手抓住兔子耳朵，高高举起向冴晃了晃，嘿嘿一笑。

“做得好，凛。”冴摸摸他的脑袋，只字不提马鞍上挂着的猎物，说道，“回去吧。”

“嗯。”冴将他抱到马背上，轻喝了一声，马便缓缓地向前踏步。

与来时不同，凛不再需要紧紧束缚住猎鹰们象征着自由的翅膀。本应暴烈凶猛的雄鹰盘旋在无边无垠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