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华（1 / 2）

父皇的两鬓变得斑白。

母妃的叹息多了起来。

和亲之事古已有之，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前朝也多有从宗室择选适龄女子，加以公主封号，奉旨和亲之例，只是如今对方指明了要许嫁君王嫡女，可择选的范围便大大缩小了。

确切地说，如今宫中的适龄公主，只有三公主顾玉鸢和四公主顾玉茹两人。

压抑的气氛宛如冬日里刺骨的河水，无孔不入，当包裹住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便不得脱身。

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所有人胸口都像压了一块石头，想开口却难言，修文馆中的空气仿若凝固，“和亲”这个话题成了最大的禁忌，明明所有人的思绪都围绕着它，却无人敢触碰。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顾玉笙的心思就没从顾玉鸢身上离开过，整整一个上午，她的视线都凝在前头的人身上。

玉鸢的背影端庄秀丽一如往昔，然而半日时间匆匆而过，却不见她挪动半分。

“……和亲之事，自会有该去之人过去，阿弟，你不必替我担心。” 顾玉茹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声音虽不大，落在窗边二人的耳中却格外清晰。

桌下，玉笙的手紧攥成拳。

她不喜欢顾玉茹，虽然作为姊妹，她不至于希望顾玉茹辛苦远嫁，但如果顾玉茹和顾玉鸢二人中必有一个人要嫁，她自然不希望那个人是顾玉鸢。

“阿姐……” 玉笙低声唤道。

玉鸢的背影僵了一僵，随后“嗯”了一声，回转身来，神色如常：“阿姐在呢。”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却都读懂了彼此的眼神。玉鸢深吸了一口气，向玉笙绽出一个笑容，又仿佛要她放心似的，握了握她的手。

她们都明白，此刻再多的温言安慰都是自欺欺人，自身的命运，终归牵系于帝王的一念之间。

可玉笙终究不忍。她低低道：“会有办法的。”

“嗯。” 玉鸢的视线飘向窗外，将落未落。

于是顾玉笙下了学就去求了沈氏。

然而一向慈爱的母妃却说，让她不要去打搅她父皇。

她后来才听说，父皇已有数日不曾踏足母妃的清漪殿了，于贤妃的合德殿亦是如此。

方才有些明白，眼下，也许不动是错，而动亦是错。

可阿姐去岁还病着，身子一向羸弱，那样寒风萧瑟，黄沙漫天的关外，她如何去得？

她不敢赌。

然而正当玉笙想去寻顾珩商量对策之时，一道圣旨传遍宫中。

“先王作则，女子有行，必开汤沐之封，以成肃雍之美。咨尔建德公主顾氏玉鸢，秉训皇闱，惠性早成。许嫁而笄，既遵于礼典；备物之册，宜承于宠命。今赐出降月居汗斛斯浑，钦哉。”

重华殿外，顾玉笙已等了许久。

通传的宫人已进去了几回，又低着头退了出来，摇了摇头。

厚重的木门再一次旋开，顾远身边的侍臣李阙走了出来，向顾玉笙行了一礼道：“七公主殿下，圣上此刻正忙，一时恐不得空见您，殿外风大，不若您先行回去，改日再来觐见吧。”

“李公公，玉笙此来实有要事欲向父皇禀明，若是晚了，便来不及了，还请公公再行替玉笙通传吧。”

李阙见状叹了口气。“公主的来意圣上已经知晓，圣上说，若是为了和亲之事，便请公主先回去吧。”

“可……”

殿门轻轻合上，有风从宫殿深处轻扬而出，卷出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

那香气玉笙只在一处闻过。

玉笙上前一步重重跪了下去，惊得李阙连忙去扶，可试了几试却扶不起来。

眼前女孩年岁尚小，正是一派天真烂漫的年纪，此时却面容严肃，直起腰身扬声道：“父皇，笙儿知道您听得到。笙儿知道接下来的话大为冒失，可情势所迫，笙儿不得不说。国事当前，以公主和亲是不得已而为之，可阿姐……阿姐她身子不好，关外苦寒之地，笙儿实在担心她无法承此重任，不知父皇可否开恩，另择人选出宫和亲？”

在场的人闻听此言，俱是一惊，又有内侍欲上前搀扶玉笙，却都被她挡了回去。

“和亲的人选，父皇之前想必已有了一番考量，玉笙亦不想令父皇为难，愿自请替阿姐出降，还望父皇成全！” 说罢，她重重叩了下去。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快别说了……” 慌得李阙一叠声地劝，“君无戏言，圣上旨意已下，已断无更改的可能了，您这不还是令圣上难为吗……”

玉笙摇了摇头。“圣旨中只提建德公主顾氏玉鸢，未提年岁，公主们自小长于宫闱，相貌性格，月居一个异域之族又从何得知？玉笙此去，只自称是阿姐便好。”

“小七！” 顾珩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自汉白玉阶下匆匆向上行来。

这时，静默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