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复生（1 / 1）

顾野的眼泪是六月的雨，他的花瓣迅速凋落，他一边哭着一边吞咽着戚栩山的尸骸，像之前生产出新的躯壳一样，他需要先吞噬掉本体，然后再依托自己的一处侧枝来产出新的肉身。

长久以来他都是这样吞咽着人类的血肉，可这一次不同，他哭的是如此伤心，他几乎要碎掉了，美丽的淡蓝色眼睛像宝石一般闪耀着华美的光泽。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泪痕如同爬山虎一般紧紧攀附着。

他的藤蔓随着养分的摄入变得更加粗壮，先前只有碗口大小，现在已经有水桶一般粗了。顾野的腹部也产生了一系列变化，疼痛像一只赶不走的蚊子般折磨着他，时而这里痛，时而那里痛。他好看的眉眼全都拧在一起，喉管里的核因充血而变成深褐色，血管上的白色绒毛如蛆虫一般蠕动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顾野终于诞下了戚栩山的肉身。

和过去的发色不同，这一次戚栩山的头发和顾野的一样是银白色的，或许是受顾野身上绿色汁液的影响，她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刚诞生下的戚栩山下嘴没轻没重的，她用力吮吸着顾野的粗壮藤蔓，那上面浸满墨绿色的乳汁。随着她每一次从乳汁中获取力量，她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逐渐长高，最后成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顾野，”她纤细的指尖轻触顾野汗涔涔的脸庞，“又一次生下我，真是辛苦你了。”

顾野偏过头，他因生育接连失去了两根侧枝，需要杀掉更多的人来恢复身体，眼前的戚栩山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要不是胡鸿宇用法术牵制着他，他估计又会因为人类的血肉盛宴而彻底迷失自己。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戚栩山说道：“拙荆，对不起。我再一次深深伤害了你，我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的，我是以人为食的怪物。还请你离开我，越远越好，我不希望再一次将你吃掉。”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不负责任。明明是想要和她结婚的，明明想拟态成人类的模样，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学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类。顾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黄绿色的叶片上，身上的紫藤花沾了眼泪，它们的香气变得更加浓烈，像是在说：“顾野，你真是个负心汉！”

“顾野，看着我，”戚栩山转过他的脸，他痛苦的闭上那双淡蓝色眼睛，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可怜的顾野宝宝，你是在自责吗？没关系呀，我们从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就算你忘记了如何去爱，可我记得，我知道你的习性，我可以一点点教你，就算你将我杀死一万次，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你。我的生命从与神明大人你缔结契约之日起就和你牢牢地绑定在一起。如果这千年来的孤独和痛苦让你忘记了如何去爱，请从即日起将自己放心的交给我。亲爱的神明大人，你可以依靠我的力量找回最初的你。如果做神明让你痛苦不堪的话，就遵从你的心去做吧，如果你想做人类的话，我也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拙荆……我好饿，我需要血，很多很多人的血。”顾野痛苦到将头深深的贴在她的天鹅颈上，他的牙轻轻地咬破戚栩山的肌肤：“你刚才说愿意被我杀死，我不想杀你，就请允许我喝些你的血冷静下来吧！”

“神明大人……”戚栩山的伤口很快被顾野的藤蔓覆盖，细软的枝条在上面蠕动着，她觉得身上好痒，她的脚背绷直，胳膊逐渐没了力气，“神明大人……可以了吗？”她的绿色眼瞳中倒映出顾野那张嘴角沾满鲜血的墙皮般惨白的脸。

他的藤蔓“嗖”地一下抽离了戚栩山的伤口，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涂抹着红色的血沫，绿色的舌头舔了舔上唇，带有紫藤花刺青的喉结一滚，他意犹未尽的说道：“已经可以了，拙荆的味道……非常的美味。真想吃掉你啊！”

他发出了一阵笑声，顾野的笑声像用锐利的长柄尖刀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拖行，他收起藤蔓，化为人类的形态，一边抚摸着戚栩山的白色长发，一边说道：“真像啊，和我的发色一样呢！我的拙荆，我要去觅食了，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