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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法(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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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想把你当敌人。”

瑞亚没说话。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糟糕的姿势,他起身在对面坐下。朝后一靠,肩膀像累极了那样垂下。皮沙发一端的落地灯亮着,一层昏沉的光笼住他小半身。

他的确很久没这么折腾。

想了想,他站起来,朝另个连通的房间去了。

伊洛丝茫茫然注视着一番动作,说能理解是假的。很快,男人钻出半个身子,一手捏了两个方杯,“来点?”

她没说话,他权当是默认,带出盛了剔透冰球的杯子。酒顺着冰四散,像在下一场小雨,溅起的液滴给杯壁挂上茶色的膜。瑞亚倒着酒,她只好看着他。

“你眼里,‘流星街’是什么?”他抿完第一口酒,终于活过来那样抚着杯子看她,“一个课题,案例,故事?从上而下俯视的图景?”

伊洛丝想了他可能的不少反应,怎么也没想到从他嘴里等出的会是这样的问题。她一时呆住,找不出合适的答案。

瑞亚注视着她的表情,他还是笑着,换了个好像更容易回答的问法,“你看监察局卷宗的时候想得是什么?飞溅的房屋碎片,残躯上黏糊糊的血,人们脸上是脏兮兮的灰,喜悦的光,还是更繁复的苦恼?又或是,两行文字,三种解法?”

伊洛丝相当平静地说,“发现问题就是为了解决,我不是作家不是编剧不是艺术大师,不需要多丰富的想象力,只需要周全的解法。”

“你所谓的问题,文字,符号,是人们真实的生活。只要和人沾边,就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解法。你的提案没错,但没错就是对吗?”

他缓慢地啜饮着杯中的酒,“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要改革?好,就当其它所有人都心怀鬼胎,为什么连克洛都没有主动提?为了不破坏长老会的势力平衡?怎么连你都能想办法平衡,他做不到?”

他说:“你眼里的流星街是个问卷,答完题就可以撒手不管。可流星街就是人与人组成的,有人才有流星街。人们要活下去,人们想活得平稳舒服。谁愿意为了一个活不到的前景冒险,改变?不说别的,就说奴隶。你知道他们更想按时按点上班干活,还是更想等个好主家?”

“更何况,万一三区就是怎么也做不出新东西了,万一时代发展不如你所料?万一矿区出事?没什么不可能的。你知道你答一个题,你爸需要为此做多少新的决策来收拾?”

伊洛丝一句话没讲,在小口小口试着尝这所谓有牛奶巧克力香味的酒,冰凉却刺激的液体像金属昆虫顺着脊背向下爬。她确实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酒,即使被冰水稀释,仍有燎烧感淌入喉道,朝各个方向扩散开,鼻腔都烧起来。

直至听到此处,她放下杯子,朝前一推。“我提了,只有两个反对的声音。赞同,就为了站队?难道说反对的全是价值高尚忧心忡忡的好人,赞同的就是冷漠无情不在意民生的刽子手?难道流星街的现在重要,未来就不重要了?难道手里有钱有资源都做不成的事,钱和资源两空的时候就能做成了?哪怕如你所说,三区的脑子突然都坏完了,最坏就是中止计划走老路,不是吗?”

瑞亚给她续了半杯酒,又给自己倒上,轻轻拿杯子碰了碰她的杯子,声音娓娓,态度诚恳,绝不像个骗子。

“你的‘开始’,‘中止’只是几个字。会篡改,毁灭多少人生?”他说,“人不是符号。”

伊洛丝喝完上一杯,似乎能接受这种烧灼感了,舌上翻出淡淡的甜味,口腔确实残留了类似巧克力和奶油的香气。盯着瑞亚微挑的眉梢,她一下喝了大半。

“汲汲营营的人该活着,兢兢业业的人该活着,满肚墨水的人该活着,满腔铜臭的人也该活着。贪婪无度地活,自制克己地活…与世无争地活……”她稍稍蹙起眉,语速渐渐慢下来,“太多了…不可能说清。一个形容词,已经算分类了。不好好运用符号概括,说到明年也说不完。所以…你怎么可能关怀每种人生呢……?”

她拿起杯子的手撑着脑袋,唇角勾出弧度,眼睛缓慢地眨着, “要关怀,但并不是想救谁,对么……二区的训练道德?把人,当出口物资道德?虐玩奴隶道德…?当然道德也是笑话。因为这是…既定俗成的轨道,就得遵守?命运这种东西…不应该这样理解……”

瑞亚伸出手,想拿走晃晃悠悠的杯子,却发现女孩晃悠着手劲却不小,随手没夺过来。反惹得人嗔怪地刮他一眼,颊上泛出的嫣红像白瓷瓶上新染的釉彩,活色生香。她连没说完的半句话都不讲了,只迟钝地问,“你干嘛?”

“……”这是瑞亚今晚第一次失策。他没想到这个百毒不侵的人喝不了酒。明明是她晕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木,好半天才恢复平时的笑脸,用了些力抢过杯子,顺便起了身,“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伊洛丝皱着眉毛看接近的人,逻辑非常直白,但她好像已经说了太多话,嘴唇没有力气再去组合文字,越说越费劲,“我很清醒,还有说…不许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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